我跟志光兄是同代人,同年,他是我們山東花鳥畫家的優(yōu)秀藝術家代表。他出生于山東濰坊的書香世家,濰坊是山東的腹地,自古文化就非常繁盛,中國山水畫的大師李成,因創(chuàng)作《清明上河圖》而享有盛譽的張擇端,揚州八怪中的高鳳翰也是濰坊人,鄭板橋曾在濰坊當濰縣縣令。再往前推的時候,是齊文化。齊國是姜子牙建立起來的,齊文化比較開放,能夠容納不同觀點,思想比較活躍,有稷下學宮,設壇讓大家辯論,這是很不容易的。齊國的文脈、濰坊的文脈是郭志光先生的DNA里面很重要的因素。可以說,他有這樣的藝術才華不是偶然的。
清末以來,從高鳳翰到鄭板橋,從郭味蕖到于希寧,以及郭志光的老師徐培基、侯卓如,都對他產(chǎn)生了特別大的影響。所以說,郭先生的歷程和藝術才華與濰坊文脈是息息相關的。另外一條文脈是江浙文脈,他到了浙江美術學院(今中國美術學院)讀書,浙江美院過去是中央美術學院的華東分院。郭志光深受潘天壽、吳茀之、諸樂三、沙孟海等先生的影響,尤其是潘天壽先生的教學思想,他把中西繪畫看作兩個重要的體系,這兩個體系是并列的兩座大山,他主張中國畫與西洋畫拉開距離,向西洋畫學習可以,但要消化掉,畫人物“把臉洗洗干凈”,不要有素描痕跡。潘先生這個主張非常重要。潘先生還有一個主張,他認為畫乃“文中之文”,注意學生的全面修養(yǎng)。在“文革”前,潘天壽在全國提倡山水、人物、花鳥分科教學,而且付諸實踐。這樣就把花鳥畫這個科穩(wěn)定下來了,就把花鳥畫的傳統(tǒng)傳承下去了。他又注重書法教育,詩詞題跋教學。這種教育塑造了郭志光。
如果說山東文脈、齊國文脈、濰坊文脈養(yǎng)育了郭志光先生的才華的話,在浙江,潘天壽先生的教學思想培養(yǎng)了郭志光先生的藝術能力,使他通過學習,逐漸將畫才轉(zhuǎn)換為花鳥畫創(chuàng)作的才能。后來他又回到山東,回到齊魯大地,回到了他的藝術故鄉(xiāng),并逐漸形成了自己獨到的藝術風格。這也是潘天壽先生的主張:“不同才是藝術”,這也是中國的哲學主張:“君子和而不同”。也就是說,藝術可以有一個共同的方向,但藝術的表現(xiàn)可以完全不同。郭志光先生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和創(chuàng)作原則。他在受山東影響、浙江影響之外,有自己的獨立思維,讓他在藝術界樹立起了自己的形象。
郭志光先生的作品中有大氣象、大氣勢,有深意,中國的“天人合一”哲學思想滋養(yǎng)了他,人與萬物是平等的,萬物皆備于我,我來畫它們,就把我的個性融入進去。比如他畫鷲,畫磐石,以及一些他喜愛的內(nèi)容,和他的個性形成同構(gòu),他像潘先生所畫過的巨石、高松、大鷲一樣,有一種大氣和大勢。這些作品體現(xiàn)出一種北方人的氣質(zhì),也有時代的精神在里面,時代需要陽剛之氣。另外還具有文人的情懷,比如畫竹子、蘭草,把萬物當作君子對待,是文人人格魅力、精神氣質(zhì)的體現(xiàn)。他喜畫山泉流瀑,魚躍其間,特別富有生命的活力。他胸中有人民,畫中有百姓符號,他畢竟是從老百姓中成長起來的,很清楚當今的文藝方向,也畫一些梅花、喜鵲、大壽桃、小熊貓、田間的山花野草等老百姓喜聞樂見的題材,洋溢著濃郁的土地氣息,與老百姓是心心相印、息息相通的。他有獨特的藝術語言。作為北方人,表面上是非常和氣、內(nèi)斂的,但是外柔內(nèi)剛,他的線條很勁峭,這與他的書法有很大關系。同時還有南方的墨韻,融合了江南人士的雅意。他的作品色彩很明麗,仿佛有濰坊年畫、風箏的熏陶,有種正能量的生發(fā),適應了時代脈搏和老百姓的需求,他在文人和老百姓之間架起了一座當代花鳥畫的橋梁。
可以說,郭志光先生帶有文人氣質(zhì)的現(xiàn)代花鳥畫已經(jīng)使得他獨步于齊魯畫壇。花鳥畫這個畫種還有一個特殊的規(guī)律,就是大器晚成,隨著年齡的增長,閱歷的增加,和文化修養(yǎng)的積累,他的筆道會越來越老辣,畫得越來越自然,從而達到一種更加渾然、更加無法而法的境界。可以說,他仍然在前進的路上,雖然已經(jīng)七十多歲了,到了古稀之年,但就像黃賓虹、齊白石一樣,正在變法的過程當中,期望郭志光先生有更高的成就,為中國藝術作出更多的貢獻!
(根據(jù)采訪錄音整理 王宇鵬)